2014年7月27日 星期日

【八月,在我家/生命中的美好缺憾 August:Osage County/The Fault in Our Stars】

接連兩天看了生命與家庭議題的電影及舞台劇,再不快點寫出來,怕悸動會消失的比想像的快,於是乎,在星期日的午後,記錄下來。



八月,在我家就是今年奧斯卡同時入圍最佳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八月心風暴原本的舞台劇改編而成,因為已經看過電影版,不免在欣賞演出的時候跟電影情節加以對比,這齣劇的角色眾多,但是每個人的立場又很鮮明,所以在電影中可以很快速的發現各角色的定位,然後在大量連續的台詞中建立的角色的背景,同時進入其內心世界,比較容易投入故事當中。

舞台劇的表現則無法同電影給我一樣的衝擊,我認為跟表演的形式、改編的內容與時間的縮短,造成一些不得不妥協的演出狀況。舞台劇分為上下半場,上半場的收尾在大姊發現母親依然嗑藥後,從餐廳吵到客廳然後大吼,這個家現在是我作主。

在這段爭執之前,各角色陸續出場,13個人在一些戲謔的台詞中隱含著角色所想表達的議題(issue),之所以不使用問題(problem)是我認為這些家族的問題來的多、快、雜,我們可能需要花一輩子才能消化的問題,在劇中家庭卻是一週就全部帶出來,劇作家應該是想導出這些家庭問題背後的議題,所以我才不使用問題來敘述。舞台劇的表演是很開放,單純靠演員的動作與語言來告訴觀眾,因為相對電影來的直接,所以許多觀眾在接受到台詞的幽默時做出情緒上的反應,反而忽略的黑色的部份,簡單說,當觀眾因為演員使用相對粗俗的語彙時,立刻狂笑不已,演員下一句的台詞(往往才是問題)就很容易被忽略。加上角色眾多,情緒的轉換在上半場來的很快,中場休息過後,我必須重新建立起對角色的想像,直到母親與大姊、二姊的悲泣與怒吼下,才開始正視問題。當然,或許這是一種反差,在家這個場域中很容易變成溫水煮青蛙,問題容易在得過且過中被刻意忽略、遺忘,非得到不可收拾的那刻,我們才會發現其實我們早已遍體鱗傷,只差沒灑鹽罷了。

下半場則不意外的有許多的衝突,眾人開始直接面對問題,卻沒有任何一個問題得到解決,喔,不,幫傭的生計是整個故事中唯一妥善解決的問題,父親為什麼自殺?大姊的婚姻?大姊夫的外遇?姪女的叛逆?二姊和表弟的愛情?阿姨的曾經出軌?姨丈的刻意無視?小妹的婚禮?小妹未婚夫的習慣性離婚?大姊初戀男友的懷舊?媽媽為何要如此刻薄的撐下去?幫傭在舞台劇的重要比起電影我覺得強烈許多,她是中途才加入的旁觀者和這棟老房子不一樣,老房子陪這家人建立起自我,但幫傭卻見證了家庭的崩解,在劇末母親怒吼著是他們兩個含莘茹苦才把三姊妹拉拔長大,就在這棟破房子!『沒有人可以瞞得了我任何事!』雖出自母親之口,但連她都在欺騙著自己,唯一看清問題的只有旁觀者如我們。

這齣劇的心得,我會選擇用誠實二字來一以括之,家是我們的避風港,它不會消失相對的它的問題我們也無法避免的去面對,即便是原著,美國文化的開放與直接,他們仍是不敢直視這些議題,相對保守的華人文化,扒起裝飾用的外皮,底下的鏽蝕可能更無奈也說不定,感情沒有WD40可以除鏽,只有真誠的面對家人、真誠的面對自己,才能剝除掉那自以為保護他人,實際在保護脆弱自我的層層外衣。生命如此漫長 By T.S.艾略特

相較之下,Hazel和Gus的生命短暫卻極其閃亮。你死了之後,想要被全世界遺忘還是被記住?Hazel和Gus的價值觀貌似不同,卻取決於你所謂的全世界指涉為何?故事是在說剩下半個肺的Hazel和剩下半條腿的Gus的愛情故事,如果這麼淺白那就不可能在IMDB上拿到8.3分(截至今日),當你知道將死之日不遠矣,你會怎麼去面對剩下的日子,用什麼方式去和死亡相處,用什麼態度去經營自己的生活,而身為至親的家人們又該怎麼陪伴他們,然後面對即將失去至愛的未來呢?我首先推薦這部片的配樂歌曲,每首歌出現的時間與選取的片段都恰如其分,其中特別喜歡的是M83和Kodaline,後者最近真的火紅,在下個月的If I Stay也有歌曲被選來當做其中的插曲!

再來分享其中我喜歡的三個片段,第一是當Gus坐在輪椅上到公園野餐的時候,對Hazel說我以為我會是很特別的人,我想做些什麼可以給世人留下印象,然後Hazel生氣的說只有我覺得你很特別還不夠嗎?我相信即便是Hazel對死亡看的如此超脫,她也是希望被人們記住,縱使只有親人也希望在他們心上有塊印記,對Hazel來說,爸媽和Gus就是她的全世界,她愛著這些人同時這些人也愛著她已足矣。這不就是一個轉念嗎?對你來說,真正需要在意的是什麼?是心儀對象?是班級導師?是前男友?我們到底是為了誰、什麼而活?而我們又把自己擺在哪裡?這段雖簡單,但其實很多問題在裡面,而且是我們不會去特別碰觸,甚至隨波逐流的問題。第二是Hazel的媽媽跟Hazel說她已經開始修社工課程,希望能夠把自身經驗分享給其他更多需要的人。這是Hazel的媽媽面對生命歷程即將有重大變化的準備,在這一段Hazel同時對媽媽當年的行為感到生氣並且在溝通過後理解,進而鼓勵母親,就是在這段可以證明Hazel也是想留下些什麼在這個世界上。

當重要的人開始慢慢要離開你的時候,你該怎麼做好準備?不論是心理上的建設還是實際的作為,有什麼方法可以幫自己渡過這段時光,自我療癒是可以事先準備的,這不只是對自己負責,同時也是幫助將死之人可以心無罣礙的離開。最後一段則是Gus提前請Isaac和Hazel朗讀要在告別式上使用的弔辭,人死之後的告別式為了讓留下的人走下去,人死之前的告別式則是讓離開的人走下去,片中提到比得到癌症還不幸的是他們的家人,我覺得其實不然,要不負責任的離開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如何用適切的心情跟親友說再見是很難以面對的課程,但是劇中在這裡的表象讓Gus充滿能量,即使在八天後還是離開人世,但是他已經知道這些他所珍重的人們是多麼不捨,他的生命是多麼精采與獨特。

我一直對於得到絕症的人都有一種悲劇英雄的仰慕感,講淺白一點的就是很羨慕這樣的人,彷彿知道遊戲時間還有多少,於是可以盡情安排,同時身旁的人都會用充滿關注的眼神與態度來包容你。可是事實並不然,為什麼非得知道你還有多久才會珍惜你所有的?人是貪心的,當時間多的時候你永遠都有明天可以當藉口,當時間不夠的時候,你巴不得今天不要結束,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理解自己的無知與愚昧?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